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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烟火(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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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烟火(小说)
7小时前
  最美的烟火(1)
  喜欢听王菲唱《那些花儿》,每一次,都是一种悸动在幽兰的花鼓中绽放。
  打碎一角的车装玻璃,那碎裂刺入灵魂骨髓,手指上的血如赎罪,呷在嘴里吸入喉咙,抵达腥甜的彼端。
  我意识到自己嚣张的挤弄有些冒失,有个孱弱的小身体被碰到了前舱无座处半开的玻璃上,未转身,破涕如雪水融化的第一刻,渐渐滥觞。
  我顺手撩起了蓬勃如乱草的头发,挤过一个又一个毫不退让的肩,终于见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儿摇晃不已摔在了一旁。
  我下意识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其余人各自裹紧身上的皮衣棉袄,朝不同空间压缩,就像橄榄球场上自由撞击的球员。
  我企图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车门的气压阀嚯地打开,有人上下车,我伏到一个大人背后,窜向一个觑准的空位。
  “哦,对不起,先生,这个位置是我跟那位调换的。”背后有人在用皮包轻拍,我装作若无其事。
  哭泣的小女孩泪眼汪汪瞧着我,这个女人的装束有些朴实,一件大红带帽的羽绒服,几乎将整个身子的粗笨都裹紧,透出一股闷气。小女孩手背上结痂的窗口被我无意中挤破了,女人在替她吹拭,一边劝慰替她找出罪魁祸首以示惩戒。
  我特别嫌厌别人叫我“先生”,我浑身上下充满了酒气,一条脏兮兮的运动裤,黑纶起球的大帽子卫衣罩着,鼻子冻得红红的,看起来特受阶级剥削和摧残;说得更直接一点,我成了上司的受气筒,必须找一个比我弱势的出气筒来平衡自己的委屈。
  一个不恰当的称谓在在乎人看来,那简直就是侮辱或讽刺。
  小女孩抽泣的脖子不断哽咽,小辫子在闷窒的仅存空间里晃荡不已;女人似乎看透了什么,女孩儿稚气的面庞上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死盯着我,令我僵直无语,从我张皇而尴尬的表情中透露出一股愤恨。
  我站起身来,对面位置上一个长着痣的中年妇女扁着嘴笑了笑,似乎在证明女人所说属实,我不得不按照大势所趋站起身来,死性不改地固执着不道歉,为了缓冲郁闷,直接从兜里掏出车站街边摊儿上买来的口香糖塞在嘴里嚼着,以痞子气掩盖自己的冒失。   
  怀揣着提包闭目养神,女人抱着小女孩坐在座位上,毫不示弱地动粗口骂人。
  “红旗河沟到站,下车的旅客请带好您的行李,不要遗忘在车上;上车的旅客,请往里走……”电播里劣质的女生被熙攘的轰鸣淹没,严重失真。
  公交车在餐饮片区站停下,坐落在这里鳞次栉比的大厦,全都是塞满了勤勤恳恳的工蚁族们,大楼就如一个个庞大坚固的蚁穴,围绕着一个中心,用一份吊命的食物:诸如工资,加薪,合同约束或无故旷工克扣工钱,将工蚁们缚住,暴利抢过年头,弄得人人加价不得团圆。
  女人挟起小女孩儿的双腋匆匆下车,向着人行街过飞机订票代售点往上走,抬头仰望高大无比的建筑物怪兽,从一个个大门出出进进,问问赔笑,厌厌消失不见。
  我则有些晕车,强烈的恶心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喘着大气倚在人行街的护栏边干呕,眼泪鼻涕作一路滚。
  今天起床又迟到了,挤这种破公交车简直没有规律和时间可以摸索,随时都可能让人阵亡,为了生活,我必须盯着被炒的危险前去签到处打报告,去食堂草草解决一顿。
  然后整天端盘子洗碗,眼睁睁望着出勤记录上一笔一笔描红的记录。心底暗骂着该死倒霉的工作,餐饮部经理胡乱克扣工钱,过年的加班比煮白开水涨得快,加薪却长年保持零下一度,酝酿了一口浓痰,痛痛快快吐在站台广告牌的栏杆上。
  最美的烟火(2)
  我所在的金鑫大酒店就坐落在红旗河沟这条人行街的繁华地段,紧张而无头绪的时候,再次掏出手机充分定准时间,我的精神会一下子从抽风中清醒过来,变得特别清晰明了。
  上午8:45,我飞奔向员工食堂,墨绿色的水煮白菜和黑得发腻木耳的肉片仍教人看得没有胃口,老员工们都很自觉在大瓷盆中挑拣从客房里隔夜存下来的烧白片下硕果仅存的瘦肉丝,一丝一丝,比姑娘的秀发还细薄。
  员工专用的劣质数码彩电上正在播放王菲演唱会,正在粒粒掐饭的时候,无意间飘来王菲的《那些花儿》,我四百度的近视眼不禁一亮,目光不由得朝闪烁不已的光源处瞧去。
  最近的塑漆的长条方桌边,我猛然间发现了车上那个女人。
  画面上王菲独立站在湛蓝舞台中央,盛装、描眉、红唇、高跟,配上渺远悠长的稚嫩嗓音,潺潺不已如流水,画面感不知不觉被带入了一个小女生典型绚烂的花季时代。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幻彩球灯在深色的背景下迸发着唯妙的光辉,歌到高潮,舞台效果加强,一排明丽的烟火冲天而起,令人目不暇给。
  “妹妹,你看烟火,好美丽的烟火。”
  啜泣的小女孩怔怔地望着餐盘里狼藉的饭菜发呆,视线终于被女人磁性的声调吸引。她咯咯笑了起来,将我内心底所有自然生发的歉仄都冲释得干干净净。
  或许,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久了,你就会变得没心没肺。特别是跟如我现在一般蛮横无理的乡下人在公交车上打交道,你就会慢慢变得自私,不再为一点自以为是的失误或冒失向受害者道歉,更直白地说,公交车或许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不知道是因为电视台上的公益广告太矫揉造作,还是我接触的生活太底层,我们大多数都是不顾一切地抢座,包括我,已经潜移默化行成了心安理得。
  “姐,那我们今年回家么?我好想回家过年,让爸爸妈妈给我买烟花,我要放好多好多烟花。”小女孩天真地说。
  隔座的大妈大姐们都在纷纷逗趣小女孩,小伙厨们在计划着除夕夜的麻将扑克,单身女服务员们谢了淡妆,正在讨论着联欢晚会上抽奖、化妆品或拿先进和奖金等重头戏。
  挑了一份精致瘦肉丝的女服务员叫郎妹,是餐饮部分小组的组长,也就是我的直接带头。
  七八张桌子上都挤满了员工,她坐在我对面,无人攀谈,目光不情愿地转向了别处,俨然置身事外。
  郎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她啐了一口,对着空气说:“又来了一个,还沾亲带故把妹妹也带来了,以为这儿是你家哦!真是没品!”
  我承认,在小女孩又一次畏畏缩缩像小白兔见了大灰狼一般瞧着我的时候,我无数次强烈自遣着。
  “看什么看,你们这些男人都一路货色,新来一个就当瓷瓶一样偷三阻四地看,告诉你屁颠李,别装着若无其事,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犯贱,你看美女的眼神真的很讨打耶!”
  我这才抽离自己沉溺已久的怔忡,意识到自己还是原来那个李固,被第一个反感的郎妹叫做“屁颠李”。
  “怎么?你吃醋啦?”
  “就你那德行,老娘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偷懒坐着的闲客,告你,就连你现在坐着吃饭我就反感,你就应该站着吃,一辈子轮站的贱命……”郎妹恶毒的舌头是餐饮部公认了的,不知招了什么命,刚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领略了她的臭架子:她见不得人站,小组的其他成员休息都躲在楼梯间去抽烟,而我只会抽假烟,为了不浪费资源,我一向过硬审核,非我至重的哥们我绝不受嗟来之“烟”,逻辑地讲,没有抽烟累了就只能在大庭广众下拉张凳子休息,这便成了第一个吃螃蟹者,挑破了这死女人的底线。
  女人的目光似乎飘了过来,而我也恰好由由此及彼与之相迎,女人轻蔑于我,拖着妹妹的小手吹着她凝血的指头,随时刺痛我那一丁点的藉藉良心。
  “擦,你向萧经理打我小报告,三番五次我都不跟你计较,老子今天很不爽,你少挑战我!”不知犯了哪股牛脾气,就像那天做梦打《穿越火线》,我的手上似乎绑了一架无形的AK横扫这恶魔女僵尸,代表小组内的众兄弟“拯救地球”,开始了这一场输赢毫无悬念的战役。
  “行嘛,屁颠李,你有种……”郎妹愣了一会,眼眶里似乎有半星晶莹的液体在涌动,只是淡淡地看不真切,她以极淡定极轻柔的声音说。
  我懵然喘着粗气,耳朵嗡嗡作响,耳边几个抬起头好事的兄弟伙开始起哄……
  “喂,屁颠李,你不用去办公室找餐饮部萧经理了,上面正在纪总找你,既然你吃完了,就去吧,上面还就等你了。”
  我匆匆解决完早餐,在柜台张阿姨处抽了一摞卫生纸,准备借机冲厕所,却一下反应失常把所有纸都贴在了嘴上揩红呼呼的地沟油油沫星子,黏黏地废了好多雪白纸张。
  我清楚,这一次总算彻底跟太岁爷动上了土,不死也得蜕层皮。
  最美的烟火(3)
  能翻云覆雨的女人,在我看来,郎妹是最极品的一个;整年价不回家,留守在包揽我们的意见,顶头说我们所有员工都愿意呆在这鬼销金窟里替食客们制造大堆挥霍的山珍海味。
  我们组的所有人都自认倒霉透顶,自从这死女人越到前头以后,我们的新年回家计划就这样泡汤,写了几次申请都无法直捣黄龙,在关节处就被截了下来。
  每当搬椅子、抬馊水时,我都会大言炎炎说,等老子有钱了,一定教你这帮子人当哥的秋二。
  老邢说,你这叫意淫。我听不惯别人拿这种恶俗的词汇糟蹋我的豪气,于是就再不“意淫”了,老实说,这种彻底的沮丧让我活在这片繁华里等人万等,再也不愿意跑到外面风风雨雨浪迹天涯了。
  说道浪迹天涯,我总会时不时翻出老邢枕头下那本孙心圣的《无轨旅程》来温故。
  我欣赏老邢一个人半躺在单人床上铺,邋遢叼着烟,单手托书,神往而沉醉的样子。我出走的愿望就是自此处伊始的,老邢呆在宾馆的第一周就发下重誓要攒钱走出重庆,他讨厌了安土重迁,一心想着往外跑。
  从遥远的黑龙江齐齐哈尔市跑到这里,确实令他大失所望。每每这个时候,老邢总会捧起书翻身下床,照例翻到老地方,作疑义与析状,长吁短叹:“孙老书里描写的苗族妹子真令人神往啊,等我赚够了钱,就去寻那‘燕子洞’验证验证,感觉那些卡斯特地貌的洞里真是别有洞天呐。”
  我便立刻打住他,接下话头道:“都跟你说过了,小说都是骗人的,况且,你的地理知识也太差了,你以为苗族妹子在重庆的么,苗寨是湖南滴,你早该去湖南的。”
  “听人说重庆辣妹是全国驰名的,所以过来看看呗。”老邢一说这话,我就知道他葫芦里所定的标准的是某某某。
  在纪总的办公室,早有比我先一步迟到被责骂的老刑,正低垂着头唯唯受训。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上天有意眷顾理屈词穷的我,每次被纪总逮住的时候,我几乎都不拿堵车或停水停电的理由来搪塞,我的反应比较迟钝,也从不在赋闲的时候想想窘迫时候的说辞,以至于应付迟到、旷工诸类繁琐的时候,腹中的锦囊就有些青黄不接。
  “喂,老邢,你反应那么敏捷,就好好练练口才吧。”老邢被纪总从餐饮部越级提审,以往的自信也消失了大半,可他尚宝刀未老地发挥其主观能动性,恭恭敬敬凑到饮水机前给领导冲了杯乌龙茶,准备缓和气氛,可无奈谄媚掩盖不住痛苦。
  此时的我,也站在他身后,壮烈地等着慷慨就义。
  我有些忐忑不安,看到老邢的脸色越来越窘迫,我不禁有了物伤其类之感。
  “爱留不留,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要走就走,你这样迟到根本是拖宾馆的后腿。”五分钟前采购部罗经理的打错了清单,纪总歇斯底里叫了起来。
  这位采购部的罗经理我比较熟悉,前几天正找我去教授拼音打字。年前这段时间他忙里忙外没时间,我们横说歹说总算达成一致,准备在节候开课。
  这件差事还是老邢介绍的,他瘪了瘪嘴说,这肯定是个没文化的暴发户,也不知是借了哪家的脸皮攀上去的,一身皮尔卡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凑合凑合跟他混车一顿得了,也不用备课,收他三十块一个小时,整个个把月的够你潇洒段日子了。
  可我的具体操作性却南辕北辙,我去网上下了许多资料,诸如字母表、拼写法、边鼻音辨析等教案,一摊派到罗经理桌上,立刻就被这位自以为是的“学生”弄得思维混乱。
  他直截了当教我开价,我本打着马匪们做一票就完事儿的心理,但临阵却被他毫无逻辑的提问搅成一团浆糊。
  没有家教经验,最后按钟点计时妥协成一口价,我被自己开的低价三百块整整要套住一个月不能抽身,为了令我头皮发麻的几百块破钱,过完年也不能呆在家休息。
  一边是餐厅的端盘送水,一边是令人头疼的随叫随到的家教,我突然感到身体和灵魂分崩离析的撕裂感刺入神经元里腐烂发酵。
  昏昏糊糊无意识答应别人的要求,许下承诺,这成了我犯毛病最根深蒂固的雷区。
  老罗码字错误,最直接地挫毁了我对这个聪明“学生”的高估,我强大的信心和微弱的自责感一下子呈反比例尖锐;我想,NEXT我会不出意外接到一个不出意外的电话,然后被骂没责任没能力,没品没文化,拿钱吃白饭……
  可以想象在即将接踵而至的集中“轰炸”中,我的最终计划――回家过年将多么无望而牵强。
  今天的祸不单行,让我彻底想打地洞望地心传过去。
  最美的烟火(4)
  好绚烂的一个夜晚,从疾驰而过的高速公路上看重庆的夜景,绿树红灯笼,闪着微光的蝴蝶结,大红喜字和超市喷薄而出的音乐,好多人拥挤擦肩,去向各自的归宿。
  年夜将近,我独自守在三楼的落地窗前,望着对面星巴克的情侣们进进出出,倚肩搭背,暖色调的围巾和成包成包的服装皮靴,崭新和温暖越不过街道另一面昏暗天桥“人工受精”的广告牌下,
  上面说了一大通,其实都是为了形容我当时一连串的最坏打算,研究小说技巧的人都清楚,这后面定有一个惊喜,酱紫才能形成一个大大的落差,吸引读者的眼球。
  好吧,有欲望看下去的就接下文:
  老邢的那杯水确实只起到了杯水车薪的作用,寝室里,他正在收拾衣物,不管有预谋还是无预谋,他破格获得了批准离开金鑫大酒店,不过前提是被炒了,而且被上面撂出各种合同条例克扣了各种工资福利,剩下的盘缠就跟身上的衣服一样的单薄。
  老邢使劲抽着红河,也递给我一根,我一言不发接过,塞在嘴里,陪他消解块垒:“我本来不抽烟的,你晓得啥?”
  “擦,浪费老子机油跟烟钱,真他妈不要脸!”老邢佯嗔带怒道。
  他简单地将自己简单的行具草草打包,一面又从某个旮旯角将那件屎黄色的制服搭在身上一颗一颗拧扣子。
  “你大爷滴不是清退了迈,还想穿着这身装束去食堂混饭吃哦?”酒店的规矩,员工食堂的师傅只认制服不认人,要吃饭就得穿上尚未退还的制服。
  “滚咯,也不看看时间,今天腊月廿八,中午听说宾馆还承包了一个特大的团拜宴,我走了人手不够,去你娘的,你思想咋就那么龌龊?”
  ……
  纪总说得冠冕堂皇:“小李啊,大家都看好你呢,新年晚会要没有你献唱,那多没意思,你可是我们晚会的重头戏,去年献唱,你唱的什么?”
  我说是《那些花儿》,纪总连忙一个职业性的眉飞色舞,激动地说:“哦,就是就是,年轻人,我听你嗓门挺有磁性的,下面观众们的反应都还不错,有几个妹儿都在私下里跟我申请,教千万要留住你,特别是你们组长啊……”
  “我们组长?你是说郎妹?”我手指端起,指着自己,重复了一个无所谓的名字,却适得其反起了强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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